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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臥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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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 臥房

稱不上玄關的地方散放了幾雙高跟鞋,式樣俗氣,西歪東倒。

王久武擡腳跨過它們,迎面便是無甚遮攔的客廳,廉價芳香劑的濃烈香精味撲鼻而來,饒是嗅覺因先前惡臭暫時麻痹的青年也被嗆得直咳。跟在他身後的陰闌煦更是幾近窒息,立起外套領子,寧願將口鼻埋進那股陰溝味兒裏。

客廳裝修簡陋,沒有電視,沒有茶幾,甚至沒有幾把椅子,只有一張雙人沙發勉強像樣。因為沒有陽臺,靠墻處拉起了一根鐵絲,王久武註意到上面正掛著等待陰幹的衣物,顏色浮誇的女式內衣毫不講究地和長短絲襪晾在一起,招搖得宛如某種招牌。

餘光瞥到墻角丟著幾個已經撕開的粉色小方塊,青年認出那是安全套的包裝,多少猜出了屋主的職業。

然而到現在都還沒看到屋主的身影。

好在需要搜索的房間不多,棚戶區的住宅樓中廚房與廁所均為公用,因此這間公寓除客廳外只有一間臥室,如果屋主在家的話,想必定是在臥室裏。

——就在臥室裏!

此刻連王久武也從芳香劑味中嗅出了一絲血氣,正是由臥室傳來。

臥室木門緊閉,不過沒有反鎖。基金會顧問取出手套戴好,小心地擰開了房門,血腥銹氣陡然濃烈,一時阻止了他準備踏入房內的動作。

裏面陳設簡單,一張與房間面積絕不應稱的大床,醒目地擺放在正中央。

被子與衣物丟在床下,赤裸的屋主正在床上。

但不是什麽與其特殊職業相符的香艷畫面。朝著房門的方向,一個女人坐在床上,雙臂伸展,上身詭異地僵直前傾,脖頸無力,深深低垂著頭,長長的頭發由此耷落在直直向前伸出的兩腿之上,從站在門口的王久武的角度來看,如同是一個生了四肢的臟拖把。

她不可能還活著了。女人身下的床墊吸飽了鮮血,原本半白不黃的顏色被濃稠猩紅灌滿,漫出了一片腥甜液體,甚至還在地板上滴落幾滴,濺成毛刺的星點。

褐眼的青年一聲嘆息,不過並不是在惋惜一條生命的逝去,只是遺憾沒能早來一步將行兇者當場抓獲——如陰闌煦所言,屍體非常“新鮮”。

他掏出手機,給鄭彬去了個電話,簡單說明了情況。

然而雖說王久武為了修覆同鄭彬的關系,眼下正在配合查案,但他還是出於“職業習慣”,決定趁警方尚未到場的時機,自己先行搜集一些線索。

於是王久武換了一副棉紗手套,上前查看屍體狀況。

屋主雙臂及上身被用麻繩綁在了鐵藝床頭上,皮膚留下道道紫褐淤痕。不知是本就捆得不牢還是拼死掙紮所致,繩子此時有所松脫,加之女屍已出現屍僵,所以形成一個上身前傾的趨勢,那詭異坐姿既是由此而來。

除此之外,女屍體表肉眼可見遍布傷口,基金會顧問掃視一圈,粗略分辨出了割傷、燒傷和穿刺傷。尤其在屋主的雙臂,大片火焰燙烙的痕跡相當紮眼,焦黑皮肉綻開,原本嬌嫩的組織與鐵架粘連,離近觀察的王久武仿佛還能聞到當時炙烤的氣味。

同之前發現的兩具女屍一致,這間公寓的主人右小腿肌肉也被剝離,露出一截盡是細淺刀口的灰白腿骨。不過王久武沒有在關節處發現深重的砍傷,看來行兇者如此喪心病狂的一番舉動,不為分屍,目的就只是折磨他的受害者。

這個時候陰闌煦走了過來,將女屍披垂的長發向後攏起,松松地挽了個結。

這個場景十足的詭異恐怖,但在王久武的視角觀看,搭檔的動作中仿佛透出一股溫柔。

隨著長發被撥開,兩人得以看清女屍面部的細節。

“她沒化妝,左右面頰分別被人用針刺了兩個字,‘婊子’。”

灰眸的年輕人向女屍微微俯身,端詳之後如實描述。

聯想到覆蓋窨井女屍全身的黑色小點,王久武兩相對比,發現那原來都是針孔,不由感到一陣惡寒。

除了針刺的大字,女屍臉上最為醒目的便是纏了一圈又一圈的透明膠帶。她的口鼻被用膠帶封死,從唇間漏出幾絲織物纖維,似乎是抹布碎片。

“雖然這麽做確實可以避免慘叫招來外人,但受害者在被折磨的過程中會提前窒息而死,對於一個變態狂來說,沒有比這更掃興的事了,”王久武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,分析道,“顯然我們要找的這個兇手不夠專業,如果是我,只會破壞聲帶。”

“別太嚴苛,”陰闌煦冷笑一聲,“這家夥做了足夠有趣的事,以我來看,還算及格。”

他讓開了身,方便王久武能更清楚地看到屍體的情況。

“多可愛啊。”灰眸的年輕人難得誇讚。

——那對豐滿的乳房不再擁有美感,乳頭不翼而飛,兩只手掌大小的泰迪熊分別被塞在豁開的傷口中,只露出毛絨絨的熊頭,用紐扣縫成的雙眼向外張望這個世界。

……

等到現勘人員進駐的時候,王久武早已將一切恢覆原狀,假裝自己也是剛發現這個現場。

史明和關大海二話不說紮進了臥室,鄭彬則帶隊暫先守在門外。他夾著一顆沒有點燃的煙,來回看了王久武幾眼,開口道:

“王顧問,我也不是懷疑你,但我有個問題,為什麽你又‘湊巧’發現了一具遇害不久的屍體?”

“這次是我搭檔先發現的。”雖然上次其實也是陰闌煦先發現的。

“你倆不是一起行動的?”鄭彬幹吸了一口煙,“陰顧問是怎麽發現的?”

王久武心說我還想知道呢。

和小竹林那次一樣,年輕人對自己會知道這裏有一具屍體的原因緘口不言,不是甩臉色就是冷言威脅。基金會顧問又不能把自己掌握的那套審訊技巧運用到搭檔身上,只能無奈由他。

當然,作為正式成員,青年對陰闌煦這種被強行收編的人,是有一定“處置權”的。然而他斷不想訴諸武力——在為陰闌煦換洗上藥的那些天裏,對方下身因強暴造成的傷口觸目驚心,令青年決心即便沒有基金會下的“保護令”,他也不能再讓這具殘破不堪的軀體多添一道裂痕。

王久武目前唯一能確定的,是搭檔與這兩起命案均無幹系。剛發育完全的雄性與置身汙穢的雌性,兩個都不是這人會用以果腹的獵食目標;而單純取樂的話,他也不會挑完全陌生的人下手。以595權限所能查閱到的檔案來看,“Carnivore”像一只穩坐蛛網中心的蜘蛛,只有當蚊蟲沖撞了蛛網而被蛛絲牢牢纏住時,他才會信步過去,註入毒素。

看來,只能期望有朝一日這人能心血來潮,自己開口坦白。

在青年分神思及自己搭檔的時候,鄭彬往旁邊閃出一小步,打量了一番把自己縮在王久武影子裏的陰闌煦,撓了撓臉頰,嘀咕一句“不像啊”,最後還是對王久武說道:

“那什麽,王顧問,最近東埠掃黃,叫你同事克制一下,別被抓了。”

——他似乎誤會陰闌煦是來尋花問柳,才巧合發現了受害者。

如果不是場合不對,饒是王久武也要笑出來了。

灰眸的年輕人不悅地避過臉去,然而他又提供不出更合理的解釋,只得默認。

“師父,”顧懷天這時領著一個女人走了過來,“剛才她一直在警戒帶外張望,我就把人帶過來了。”

那個女人有些惶恐,低著頭站在實習警察身後,除了說自己叫吳茉莉外,訥訥不發一語。

鄭彬詢問她:“同志,你是有什麽線索要提供嗎?”

“我……”吳茉莉十分緊張,聲音很小,“我原先借、借住在這裏。”

鄭彬挑了下眉,心中猜得一二,於是順嘴寬慰了一句,“掃黃的事歸治安大隊,我們是一隊的,有什麽話你就放心說,至於你是做什麽的,我們不管。”

“不是的!”女人突然提高了音調,“我才不做那個!”

王久武在旁一直默默觀察著吳茉莉:她大概三十出頭,還很年輕,卻穿著一身快要洗褪色的舊衣服,似乎經濟狀況不甚理想;然而衣裳舊歸舊,倒很素雅整潔,她那一頭長發也仔細盤成了發髻,顯得整個人利落清爽,眼神氣質十分幹凈,確實不像在做皮肉生意。

鄭彬也看出了這一點,向她道歉,然後再次詢問究竟有沒有線索提供。吳茉莉穩了穩心緒,開口講道:

“這間公寓是我遠房表姐吳麗娜的。幾年前我丈夫去世,叔子把我趕了出來,我無處可去,只能帶著閨女來投靠麗娜。但麗娜居然在做那麽不害臊的事,還想拉我入行,所以我沒住多久,就用打零工攢的錢另租了屋子,搬了出去。”

她說這句話時,下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的婚戒——就算生活窘迫,她依然珍留著與亡夫相愛的信物。

鄭彬若有所思,繼續問她,“你一直住在棚戶區嗎,認不認識一個叫洪招娣的女人?”

顧懷天接著向吳茉莉展示了洪招娣的證件照。

吳茉莉對這個名字沒多少印象,但認出了那張臉,“我不認識,但我見過,這個女人為了搶生意來麗娜這兒鬧過,還是我把人勸出去的。”

“那你曾見過這種東西嗎?”

看著證物袋裏裝著的毛絨熊仔,吳茉莉皺眉想了一會兒,最後還是搖了搖頭。

“謝謝配合,同志,”鄭彬同她握了下手,“不過待會兒可能得麻煩你跟我們來一趟,仍有些細節需要向你核實。”

——水庫女屍也是性工作者嗎?

不管怎樣,案情總算有了些眉目。

王久武輕拈下巴,陷入思索,逐漸形成了一個猜測。

作者有話說:

這一章是我在半夜寫的,嗬你們可以想象一下那我得有多害怕——

不過我不是很害怕,畢竟是自己寫的,我腦子裏想的主要是怎麽遣詞造句。

還是那句話,別細琢磨,知道有這麽一回事就行了。

寫與案子相關的情節對我來說是最簡單最愉快的,一直碼字一直爽。

可是正攻老貫什麽時候才能出場呢,愁死我了,老貫真是職業受限,他要是一隊長,這會兒估計都在和老王抽事後煙了。

我要不要把這篇文轉去無cp,Just Kidding,還是有CP的。

唉我也不指望能有什麽收藏和評論了,寫文就為圖一樂嘛,自己開心最重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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